金汝平:2021年 荒唐言 6
2021年 荒唐言 6
金汝平
小屋子的平静,是不是能拒绝这世界的喧哗?肉体的翻滚,是不是意味着精神的舞蹈?如果我理解了上帝,我就理解了一只猫。
花在猫眼里更红了。诗人在苦吟中更瘦了。
吹牛大王肉墩墩。吹来吹去一阵风。皇帝患上花柳病。毒箭射向铁旗门。
羊脸猪头扔到西天外。黄瓜辣椒就是下酒菜。
误入迷魂谷的人必定迷魂,最终断魂。那么,你还踏遍火海刀山寻找这迷魂谷吗?隐隐枪声还在飘荡。
长时间自己折磨自己,这不正是自虐狂吗?
实现了的理想,恰如满足了的欲望。瞬间归入虚空。但支撑我们的理想,难有实现的可能。一是现实设置的重重阻碍,我们无法克服。另外是我们追逐理想的过程中,这理想早面目全非。花非花,雾非雾了。卡利古拉渴望拥有的月亮在天上。
贪婪地吸尽所有诗人的血,诗的吸血鬼才这样强悍,妖媚,奇幻,雄壮!
诗至高无上的祭坛上,我们的灵与肉,不就是供奉的五光十色的祭品?
每个人怪诞的举动,都制造着陌生。仙人掌流血,逃出撒哈拉,朝我们挥舞刀枪。
伟大的人物,常常爆发一些怪诞的行为和粗俗的笑声。穿越千秋万代的铁栅栏。或许正是这些装饰了他们的一生。如桂冠,也如花圈。
践踏着一代老人的枯骨,少年们在捕风。
跳动在污泥浊水的一只鸟,你也曾在万里蓝天高高飞翔。
整个人生无聊。偶有几个闪光的瞬间。这瞬间,或许会点亮整个人生?
理想嘲笑现实。现实给理想暴烈的拳打脚踢。理想一命呜呼暴尸荒野,理想主义的守灵人,又有谁为理想殉葬?
每一个行动,都经不起意义的拷问。这残忍的拷问,扼杀一切行动的乐趣。
人到中年,颓丧无限。被生活扭曲得不认识自己了。"这是我吗?"那幽绿的一潭死水,激荡他灰暗的面孔。他摇头,点头,再摇头。啊,衣冠楚楚,把头摇成泼浪鼓。海角,天涯,亚细亚,欧罗巴。十八层的阳台上清风吹拂红裤衩。被高跟鞋踩痛的三寸金莲,弹奏琵琶,也弹奏吉他。好听。又震耳欲聋。这就是我吗?他低着的头,朝地上的毛毛虫更低下去,黄铜门环,宣布一个家的瓦解,一个王朝的破产。但和远走高飞的麻雀们无关。这就是我吗?这不是我吗?一道闪电砍伐北国黑森林的参天枯树,残缺才意味着完整!
老被他人窥探,我们厌恶。不被他人关注,我们又伤心。人,多么奇特的玩艺儿。
没有故事,你就在他者的叙述里失踪。在自我记忆的秘密领地,也渺无人迹。一个符号阴森如休止符,每个人,都会把早晨莫名的亢奋和冲动,和下午的虚弱黄昏的无限颓丧融为一体。夜。夜之蓝色颂歌,飘荡进我们的鼾声。
秃笔三枝皆扔掉,仰头朝着飞机笑。写完长篇写短篇,瘦成一条电线杆。
围着红泥小火炉听冬天的童话,一遍又一遍,一遍又一遍,你们这软棉棉的老顽童,笑掉满嘴假牙。
关在鸟笼里的鸟,还在唱那歌唱鸟笼的歌。套中人啊,套中人,我们都是套中人。套住你的腿,套住我的腰。套住他急促的心儿,嘭嘭跳。
我有一个朋友,谎言说得如此流畅,一讲真话却结结巴巴。
对自已不认真的人,别人也将草率地对得他。
雨里甩着罗圈腿,撑开一张粉红伞。神州处处房地产,老干部猛啃豆腐干。
真实,把一枚铁钉扎进我们的眼晴,我们竟兴奋得抽搐起来。
黑马红马四处窜,高城猛抛手榴弹。
我们这一生,唯有手机不离不弃!吃奶看手机,吐血看手机,爬山看手机,掉进海里也看手机。打猎的男人看手机,开飞机的女飞行员也看手机,两个抛进垃圾桶的破手机,也互相磨擦着,眉来眼去。
养猫的主人, 比懒猫更懒。猫,一睡三天。他,一睡百年。
人在睡觉,猫在折腾。猫在睡觉,人又在折腾。一架飞机撞击高山用残骸盖住秃鹫尸体,印度洋燃烧着,恒河呐喊着,反正,一切都在折腾。
风筝断线,蓝天高远。显微镜下的你我狰狞的嘴脸,更远的事物,无须看见。
咬着草青青。重当小学生。坐在肉蒲团,研究甲骨文。
你抛弃的垃圾,被他收藏。我热爱的珍品,在别人眼里比垃圾更垃圾。世界以它光怪陆离的真相,嘲笑着我们。沙尘暴又来了,沙尘暴又来了,就要淹没这个百孔千疮的老城。
遗忘,这汪洋大海。我们的记忆,只是散布其中零散的几座小岛。
爬在荒草纠缠的黑森林冒充猫叫,我们就会把你当成猫吗?正如一只猴子戴上乌纱帽冒充人,我们也不会把它当成大官人。
相信未来的人,丧失未来。没有脑袋的人,不会被巨石打碎脑袋。
我的笔。我的枪。我的钢铁铸成 打不烂的坦克。我的猫,高高挺立在 粗壮的空酒瓶上。
每一个黄昏,你都忧郁得抽风。抽来抽去抽成一个红光满面目光炯炯的江湖郎中。那么,请你为我把脉我有什么病,每一个黄昏抹去夜与昼的界限,到处密布铁丝网 ,我高悬青铜鼎盛满烈酒,快乐的同样抽风。
大岛上的小鸟,抖着翅膀,嘲笑小岛上的大鸟。葬送于同一场海啸。
老渣男真帅,美少女崇拜。早上把红胡子染绿,黄昏把蓝胡子染白。
牵牛花开红艳艳,被羊蹄和牛蹄踩烂。我在早晨无聊散步,践踏着地平线之外的地平线。
非洲所有的女人热爱你。非洲所有的男人追杀你。如今。凯旋而归黄土高坡建造诗的黑铁之塔,而在之前,你开着一辆坦克穿越在非洲的血与火里。
雨天里放飞的鸽子,带回了枪伤。谁疼得在墙角翻滚,被拔掉诗歌的翅膀?
他,可以轻松随意地睡去。但必须用强大的意志力才能起床。他两眼惺忪,隐隐听见遥远的法兰西傅立叶的呐喊:"起床吧,起床,伟大的事业在等着你!"然后又昏昏睡去了。猫的鼾声,是柔情似水的夜之颂。人的呼噜,却飘散某种兽的粗鲁。他昏昏睡去了。扭动肥硕肉身。他梦见史前的洪水大泛滥,诺亚方舟也沦陷!
春天,每片绿叶后隐藏的黑鸟,都说着我们听不懂的格言。而当我把自己的格言写下,它就成为废话。
从未存在的耳朵,才听见荒野之狼从未吼出的呐喊。
某个老人,在静静的小树林,听见一只鸟断气的声音,自己也断了气。
病人无病床有病,日夜做着黄梁梦。火车头撞上核弹头,小日本爆发大地震。
我们赶着老牛破车在黄土地上游荡。那吱吱呀呀的声响,充满前现代主义的诗意。
追赶火车的人,累得哇哇喷血了。乘坐火车的人哈哈笑。你为什么要追赶火车呢?追赶那飞越疯人院飞越喜马拉雅山的银光闪闪的飞机吧。地上架着高射炮,炮兵昏昏睡大觉。
一个老男人,死在黑夜, 复活于早晨。他扔掉医书,驼着背穿行在比裤裆更小的天地之间。他是梦回唐朝,和鱼玄机谈情说爱?还是梦回宋代和潘金莲宽衣解带?一座城堡,就在阴沟的死水上漂流,废掉,沉溺,而我们为他鞭炮齐鸣。妄想狂的妄想是何等美丽!
画来画去鼠打洞,只画一个四方形。那幽居百年的老顽童,看万物被时间的魔术师,染成红与黑,绿与蓝,青与紫。四方形变成三角形,他才葬进金字塔的最底层。
给近视眼戴上一付老花镜,龙,就裂变为猪或羊的形象。
在一个疯子的世界里,保持冷静,是一种更可怕的疯。
某个瞬间进入新闻,某个新闻进入史书。瘫软在床的小说家,把小说写成东方美女的裹脚布,金钱豹被至高的雷电一击而中,纵身跃进火海。
抱住高高白杨树, 我们吃酒你吃醋。酸枣红遍黒龙滩, 江湖逍遥一刀仙。
生活一旦停滞不前,我们就陷落进一个僵尸世界。
寂灭的月光,为梦游者铺就一条纯银之路。而你踩上地雷,才飞越那悬崖之上高高的白杨树。
风雨欲来,那九头鸟的九个脑袋,是不是飞进布袋和尚的布袋?
对吃肉多年后吃素的哥们,我祝贺。对吃素多年又吃肉的哥们,我更加祝贺!肉啊肉,支撑着我们雄健而挺立的精神,如钢铁支撑着耸立天空的大厦。肉啊肉,狼多肉多点燃了狼的长嚎。冥王星的妖异之光,也把古罗马的废墟照耀。
火光一闪,有人升天。不说死亡,只言涅槃。
诗是无数条通向他人的光明之路。但只有通过自我的心灵之血才能到达。
黄土深处挖出的一只陶罐,盛满哪个朝代小王子小公主的残骸?听见恐龙和恐龙厮杀的吼叫,他就日日夜夜潜匿于用诗歌建筑的幽暗城堡。多少耻辱,多少火灾,多少惨败,迫使他把一枚真理的剧毒象牙,带血吞进肚子中。
打着红灯笼四处找。找一个脸上有麻子的人。找不到白麻子,找到黑麻子。反正都是麻子。那歌唱雨中丁香的诗人,也被脸上麻子折磨了一生。
残忍的时间, 比残忍的空间更残忍。谁不是它的刀下之鬼?
金汝平,诗人,评论家。出版有《乌鸦们宣称》等三部诗集,著有长篇散文诗《死魂灵之歌》,箴言体随想录《荒唐言》,评论《诗及诗人的随想》,《写作的秘密》等多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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